1979年2月24日下午,北京开往丹东的27次列车检票发车,开趟列车途经天津,唐山,山海关,锦州,沈阳等多站,行程长达千余公里,一直到2月25日上午才到达丹东东站。
和往常一样,乘务人员和乘警仔细的为涌动的人群检票上车,到站以后,等乘客走干净,他们则认真负责的上车检查,确保乘客没有遗下物品。
按理来说,这趟列车开了很多年,基本很少有落下东西的,可这一次却出了意外,当乘务人员来到6号车厢时,大家一眼就看到了行李架上有遗留物品。
——遗留物品,是一个灰色的人造革手提包和一个白色的塑料布行李卷。
乘务人员发现物品后,第一时间打了电话通知派出所,并且将其送到了派出所。
当时派出所接到电话还以为只是普通的遗失物品,到时候只要等人来失物招领就行了。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当他们打开手提包时,却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到了。
原来,手提包和行李卷里不是什么金银珠宝,竟然是一段段被肢解的尸体。
这可实在是出人意料,直接吓坏了送来失物招领的乘务人员,而警方也立马意识到,这可不是“失物招领”,而是一起重大杀人碎尸案,恐怕不是自己一个小派出所能解决得了。
所以派出所立刻上报给丹东市公安局,公安局得知消息后也知道这是个大案,则派遣法医、技术人员全员出动,查看尸体。
通过初步检验,行李包中装的是一个男性的尸体,尸体被肢解,但缺少头和手,所以丹东市公安局只能初步确定这起案子不是发生在列车的终点站丹东市,想要具体破案却也无能为力。
于是,他们就将尸体送到首发站北京,请求北京市公安局一起调查该案件。
有意思的是,接手这起案子的北京市公安局刑侦处处长居然名叫“柯南”,不得不说,这还真是专业对口了。就这样,丹东公安局和北京公安局携手,开始正式针对此案调查。
但这个案子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虽然丹东公安局、北京公安局联手,而且还有柯南处长负责破案,但案子难就难在尸体被肢解,而且不能获得面部信息和指纹信息,根本无法确定死者身份,因此这被认为是曾经北京第一悬案。
更重要的是,尸体是通过火车运输,办案人员很难判断凶手到底是从何处上车,案发地点又究竟位于哪个地方。显然这就是大海捞针,想要破这个案子,必须要70%的细致认真,还需要30%的运气。
不过两大公安局并没有气馁,他们知道这个案子的恶劣性,两边卯足了劲,一定要破获此案,为此将不惜一切时间成本和人力代价。
那么这个案子该怎么查呢?首先自然是调查唯一的信息源——尸体。对于经验丰富的老警员来说,尸体虽然不会说话,但是它的诸多特征,会告诉我们一些“隐藏的信息”。
在尸检报告中,警方发现:死者是被刀类工具肢解,尸体的大腿外侧及小腿有浓密的汗毛,两脚第二趾均压在第三趾上。
其腹部有阑尾手术疤痕,肛门处有痔疮;而且法医推断:死者右肺有点钙化,血型为ab型,生前患有类风湿脊椎炎。
另外,死者身穿灰布长袖衬衫和无领针织衫,这些衣服都是北京生产的。
而包裹他尸体的手提包,两边分别印着北京农展馆和美术馆的图样,拉锁上还有北京红卫牌锁一把,内部一条白绿条褥单包裹6块尸体。
塑料布行李卷装在一白色网兜内,经打开检查,白塑料布上有一鞋印,前掌是波浪花纹,后跟有两条凸起花纹,第二层是紫色旧被面,第三层则为旧棉被套裹着男尸躯体。
通过尸检初步可以得知,死者有可能是在北京被杀,尸体是从北京被带上车的,但其他物品却很难证实死者身份。
而且从北京上车的乘客数量可不少,万一是工作人员的疏忽,行李包是之前就遗留下来的呢?那必定会更加麻烦。
于是,刑侦队利用这点信息开始针对北京车辆段的检车人员进行调查,他们查看了列车发车之前的检查报告,确实无误,发车检票之前各节车厢没有任何物品,行李包的确是上车的乘客遗留下来的。
随后刑侦人员便对整个车站的13个单位进行调查访问回忆,看他们是否记得北京站上车时有没有谁有异常反应,可惜都未查到有效线索。
警方无奈只好加大力度,针对放置尸体行李位置的几个位置的乘客进行严格排查,可结果还是令人失望,其中两名是军人,还有一个是沈阳的乘客,他们都无犯罪嫌疑。
没办法,警方只能找到当时6号车厢的全部69名乘客挨个询问、调查,看能不能找出点线索。还别说,慢工出细活,复杂的案子就怕人磨……
警方还真找到了一个重要信息有一位坐在6号车厢30号位置的同志提供消息,在对面29号上面的行李架上放着一个手提包和塑料布行李卷,他当时想要挪一下,还发现里面的东西很软。
到丹东下车的时候,他发现那两个包还在上面。经过警方对照,发现对方描绘的两个行李和装尸体的行李一致 。虽然依旧没有找出凶手,但警方确定了尸体是凶手从北京站上车安置的。
可话又说回来,知道凶手在北京也不能如何,总不至于把整个北京的人口调查一遍吧?于是警方还是把重点放在尸体的衣服和行李包上,这次他们将会针对尸体遗留下来的线索进行一系列的回溯调查。
例如捆碎尸包用的麻绳,他们查出是通县黄木厂生产的,销售范围仅在北京;蓝白网兜是北京丝线厂的产品,销售也在北京市场。
保湿用的旧棉套经土产公司认定是机织的,警方挨家挨户走访,最终确定是朝阳区关东店昙花门市部所造的,而他们的销售范围是朝阳,东城和崇文三个区的结合部。
但经过如此大规模的摸排,警方还是没有找到“一锤定音”的线索,只能认定该案子可能是在北京朝阳,东城和崇文三个区发生的,可到底是在哪里?死者是谁?杀人动机是什么?依旧毫无头绪……
就在这关键时刻,柯南处长站出来——第一,请求对全市居民公布案情,发动所有人提供线索;第二,全国公安机关齐心协助,对证物进行更加细致的调查研究。
到底是众人拾柴火焰高,在各方努力下,还真发现一个被忽视的细节。
即:一块沾有大量血迹的抹布,此前大家只注意到抹布上的血迹,根本没有注意到在血迹之外其实还有一些模糊字迹。
血迹干了后,大家铺平后仔细辨认,发现了两个电话号码和一个陈字。大家如获至宝,赶忙进行调查,很快就查出是朝阳饮食处双井店的号码,这与之前的辛苦调查都对上了号,死者或者凶手就是朝阳区的人。
那么这个凶手是不是就是这个“陈”呢?警方来到双井饮食服务店,发现这两个号码是该店的营业号码和办公室号码,而该店职工有200多人,其中姓陈的男女职工也有12人。
凶手可能就藏在这12人中,那么谁是凶手呢?经过经理的分析和警方的继续追踪,很快众人就锁定了一个叫陈克浩的人身上。
为什么说此人有嫌疑呢?原来,此人55岁,中共党员,原本是市委行政处的干部,后来因为工作不负责,被调到了该饮食店工作。
根据经理的反应,他品质不好,作风不正,受过处分。
可是,就在警方调查此人时,却发现:此人虽然作风不正,但也只跟男女关系有关,他好像并没有直接的杀人动机。警方再次遇到瓶颈,辛苦了大半天找证据,总不能凭感觉抓人吧?这让警方又头疼起来。
好在随着调查的深入,大家又发现一条重要线索,陈克浩虽然不一定有犯罪嫌疑,可是他的前妻却有犯罪的可能。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原来在调查陈克浩时,接到百姓举报,陈克浩的前妻刘敬芝在此前搞过大扫除,擦墙皮、刷地板、冲下水道,之后又冲洗门窗家具,连桌子上的抽屉都翻新了。
当时大家表示不能理解,刘敬芝平时也不咋爱干净,怎么突然就搞起卫生?
警方抓住这个反常细节,顺着刘敬芝这条线查了下去,很快有新进展,刘敬芝和陈克浩曾鬼鬼祟祟秘密接头4次,而且每次接头的时候刘敬芝总是表现出一副惊慌模样。
更离奇的是,刘敬芝还去弹了一床新的棉被套,留的不是自己的真名,而是一个假名和假地址。
表现越来越蹊跷,警方于是设法进入刘敬芝家里,果然有重大发现,虽然她家已经焕然一新,但还是成功在缝纫机抽屉下面发现几滴血,而且缝纫机上的血和死者的血型完全相同。
这下警方基本确定:刘敬芝家里就是案发现场,刘敬芝极有可能就是杀人凶手。可是刘敬芝不过一个弱女子是如何杀死人并分尸的?她一定有同谋。
还有就是,刘敬芝为何要杀死死者?为了搞清楚这一点,警方开始沿着刘敬芝的人际网络调查死者身份。这又是一个复杂的过程,因为刘敬芝人际关系非常混乱,接触的人也极多,警方走了数省11个县200余人,还是找不到死者身份。
负责此案的柯南处长头都大了,怎么办?正如前文所说,像这种案子需要细致认真,但同样也要运气成分,恰好他们的运气不算差。
没过多久,派出所接到的电话,一个声称正在和刘敬芝谈恋爱的男人向派出所举报:刘敬芝就是火车碎尸案的杀人凶手,而且刘敬芝告诉他,死者和他在一起住过,原是一个北京人,此人啥坏事都干,被东城分局送往东北去,后来又回来想对她耍流氓,被她约两个人给杀了。
警方抓住要害线索,和刘敬芝同居,曾被东城分局送往东北,于是以此为线索进一步调查,很快东城分局刑侦科找到了,死者当时和刘敬芝搞倒卖,名叫张跃华,是北京人,因盗窃流氓罪被送往兴凯湖农场。
这下算是有了新方向,接下来就不难处理。
通过对张跃华的亲属调查访问,最终确定:张跃华得过肺病,做过阑尾炎手术有点驼背,脚趾还重叠,这些特征都符合,死者的身份已经彻底证实。
柯南处长看着手里拿到的所有证据,终于可以动手抓人,于是立刻逮捕刘敬芝和陈克浩,对他们进行审问。在逮捕过程中,警方还搜出菜刀、擀面杖等杀人凶器和包裹尸体的棉花,甚至是死者的棉衣等重要物件。
可话又说回来,虽然大海捞针总算捞到了人,可他们为什么要杀人?难道真是因为对方非礼的流氓行为吗?经过警方的审问,刘敬芝终于供出了一切……
原来,刘敬芝最开始因为乱搞男女关系和陈克浩结婚,但1978年她又在搞倒卖的时候认识了死者,并且被对方的年轻多金吸引,两人就搞到了一起。
此举引起陈克浩的强烈不满,夫妻两人因此离婚,刘敬芝就这样顺势和死者住到一起。可是随着死者的钱逐渐被挥霍一空,刘敬芝便开始厌恶他,还提出要离开、分手。
这让死者恼羞成怒,扬言要对方还钱,而且还要去派出所揭她的老底,刘敬芝非常害怕,于是动了杀心。陈克浩本来也舍不得前妻,如今看到前妻后悔了,于是决定帮她杀人。
为以防万一,刘敬芝还找到自己的侄子刘京生帮忙,于是三人一起用擀面杖将对方打死。因为陈克浩要上班,所以将尸体先放了一段时间,再将其肢解处理。
接着,三人再用包裹携带尸体从北京站上车,还特意买的站票,在第6节车厢将行李放在行李架上,最后走出车站回家,至于头和手,则被刘敬芝放在草篮子里扔到东郊河中。
到此为止,一桩大案终于被告破,前后动用两个警局和全体人民的群策群力,花费60多天的时间和大量的时间精力,终于将罪犯绳之以法。
对此,我们不得不敬佩柯南处长和他同僚破案的耐力和决心,也难怪老祖宗说的好,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只要犯了法,不管你藏得多么好,哪怕是在海里捞针,警方会不遗余力的将你从海里打捞出来,绳之以法。